第三十三章：四月十二·怪梦再临

　　小乔现在仿佛一个迷你版活人，是的，活人。
　　她甚至姿态灵动的翻了个身，含情脉脉的看着秦泽。
　　这哪里还有半点人偶的僵硬感？
　　比起晚餐的时候，小乔显得更加迷人，更加真实，也更加生动。
　　这也让小乔的思维不那么僵硬，她的笑容迷人，似乎满意于秦泽经历的又一轮危机。
　　不过伴随着思维的提升，小乔笑容很快又消失了。
　　因为她想起了一顿饱和顿顿饱的区别。
　　她瞬移到了秦泽的怀里。与秦泽保持着某种肌肤接触状态。
　　而这个过程，小乔眼里的光泽，慢慢变得黯淡。
　　她仿佛又变成了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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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阴历四月十二，阳历五月三十号。
　　在这一天的凌晨，秦泽没想到的是，自己又陷入了梦境。
　　黑色的屋子里再次有了光。
　　熟悉的声音再次出现：
　　“人的一生，就像一部垃圾电影，但再怎么垃圾的电影，也有精彩的预告片。”
　　“准备好以死亡回顾人生的精彩了吗？”
　　杀手，普雷尔。
　　见鬼。
　　秦泽没想到无垢之体结束后，自己还能梦到普雷尔？
　　他意识到自己低估了这個怪梦，低估了扭曲。
　　“这场梦的原理，也许不是精神入侵，而是……链接？”
　　无垢之体可以防止各种入侵，但如果这本质上不是入侵呢？
　　秦泽没想到还会再次梦到普雷尔。
　　这次的受害者，依旧是一个男性。
　　“你好，秦先生。”
　　普雷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秦泽吓了一跳。
　　但很快，他意识到这句话不是对自己说的。
　　只是巧合，这次的受害者，也姓秦。
　　秦先生的腿被束缚着，和上次的受害者一样，但秦先生的双手是可以动的。
　　换而言之，他可以反抗。
　　不过从身上的伤势来看，目标又一次被普雷尔打服了。
　　秦泽看着秦先生，莫名觉得有点眼熟。
　　他下一秒就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出现在了黎璐屏幕里的那个男人？那个一家三口里的幸存者！
　　秦泽感觉到细微的恐惧。
　　如同炎炎夏日里，不经意间吹过的一丝寒风。让人忍不住哆嗦一下。
　　白天在处理这个案子，晚上……普雷尔就开始迫害案子关键人物？
　　是巧合吗？
　　还是说，我的经历，也会以梦的方式，给予普雷尔灵感？
　　于是普雷尔找到了新的迫害素材？
　　秦泽可不想跟这种变态有联系。这个想法让他感到更深一层的恐惧。
　　如果普雷尔是自己的梦，自己也是普雷尔的梦……
　　那么自己能看到的，是普雷尔各种狩猎他人。
　　但普雷尔看到的呢？是自己身边的朋友。
　　简妈妈，蓝彧，杜克，程晚，黎璐，洛书，林安……甚至舔狗顾安荀。
　　这些人里有的不熟，有的甚至还让他有点讨厌。
　　但这些人都值得好好活着，不被普雷尔这样的疯子盯上。
　　秦泽很快冷静下来。
　　“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这样的。我不能自己吓自己。”
　　他决定认真观察普雷尔。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普雷尔，普普通通的普，你也可以叫我阿普。”
　　“秦先生，接下来我将和你玩一个游戏。”
　　“如果你成功通过考验，那么恭喜你，伱的人生得以继续，虽然这部电影很垃圾，但我们都清楚，你已经逆袭了。”
　　“老婆孩子的巨额保金，物业以及地产公司的巨额赔偿，还有你在网上卖弄人设带来的流量～”
　　“我得说，你一定是一个合格的商人，但你现在最好祈祷你是一个合格的玩家。”
　　秦先生很惶恐，但似乎被彻底打服，导致他不敢多言。
　　这让秦泽意识到一件事——
　　这位秦先生，是普通人。
　　他不是旧历者，他杀死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不是出于旧历的任务。
　　而是单纯的……谋财害命。
　　那么秦先生妻儿的死亡，最后变成旧历生物降临在黎璐体内，这一切真是因为旧历之境类似于地狱这种存在？
　　直觉告诉秦泽，没有那么简单。
　　也许还有第三种可能。
　　他再次专注于梦境。
　　“游戏名字叫我爱我家。”
　　“秦先生，你有一个爱你的但逐渐黄脸婆化的妻子，有一个不那么聪明还老给你惹事的孩子。”
　　“但显然，你对外的营销不是这样的，你在微薄上悼念你的妻子，表示自己茶饭不思，没有你妻子做的饭菜，你根本吃不下。”
　　“你翻出了孩子已经烧的残破的书包，表示很怀念他，很很怀念你为他辅导功课时的时光。”
　　“哈哈哈哈哈哈，秦先生，你真的很有幽默感，给了我无限的灵感。”
　　普雷尔笑得很癫狂。
　　秦泽视线里的景象都在晃动。
　　“那么，让我见证爱情和骨肉亲情吧！”
　　“游戏内容请听好，你需要吃下你妻子做的饭菜。为此，我可是特别准备了好久，这是我做的。”
　　普雷尔转过身，秦泽看到了黑色的塑料袋里，包裹着的一些……很黑暗的料理。
　　就像是垃圾桶里捡来的，各种黏糊糊的发霉发臭的汤汤水水。
　　“啊，我做的不太好吃，但我真的照着你发的图片去做了，不过没关系，你可以想象这是你妻子做的，爱情一定可以让你吃下去。”
　　“当然，游戏还有第二条规则，在你吃东西的时候，也不要忘记做题。”
　　“小学五年级的习题册我带来了，你需要保证每做一道题……你就吃一口食物。”
　　“如果三十道题全部作对，同时在这个过程里，吃掉一半以上的食物，你就能活下来。”
　　“时间，三十分钟。”
　　对于五年级学生来说，做完基础题三十道，并不难，甚至用不到二十分钟。
　　至于吃东西，普雷尔的泔水爱心餐，这东西绝对会让人反胃，但——用量吃不死人。
　　心一横，三分钟就能吃完。
　　换而言之，时间绝对充足，他真的给了这位秦先生活下去的机会。
　　只是接下来的十几分钟，秦先生做题错误频出。
　　因为他只是一个初中毕业，与妻子的相遇，纯粹靠花言巧语。
　　这么多年，他的文化水平一直不曾提高。
　　但必须承认的是，他的生活水平一直有提高。
　　普雷尔的爱心套餐，他可是一口吃不下，饭到嘴边的时候……呕吐的欲望一下就上来了，这与泔水无异。
　　他开始不断哀求普雷尔。
　　普雷尔只是默默微笑，盯着时间。
　　十五分钟的时候，普雷尔开了一枪，打在了男人的手指上。
　　秦先生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死亡的恐惧让他开始强迫自己吃下去，事实上这场游戏他已经无法获胜。
　　因为错题太多，不会的题也太多。
　　“辅导孩子学习……喜欢吃老婆做的东西，你一样都办不到啊。”
　　“为什么人总爱在流量平台承诺自己办不到的事情呢？隔着网线装逼有什么意思？就为了几个点赞？”
　　“啊，我已经想好下一次游戏该怎么玩了。”
　　“谢谢你，秦先生，我乏味无趣的生活又有了新的灵感。”
　　普雷尔如同一个恶作剧的孩童。
　　而秦先生一边反胃呕吐，一边磕头哀求。
　　“我愿意把真相说出去！我愿意把钱也都给你！求求你！你要让我身败名裂都可以！但不要杀了我……不要杀了我！”
　　普雷尔面对这个反应，只是依旧保持微笑：
　　“我只是觉得你有趣，是个很好的乐子，但我并不代表正义和公道。你想活下去可以——”
　　“时间还剩下最后五分钟，加油啊！你一定可以的！”
　　秦先生绝望了。或许他真的可以吞掉那些泔水一样的食物，但数学题不会就是不会。
　　五分钟的时间很快结束。
　　砰！
　　血液与污秽之物爆裂开，但黑色的屋子里，黑暗很快将一切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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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了。
　　秦泽坐起身体，第一件事就是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在那种恶臭的地方，或许身上会沾染味道。
　　但很快，他意识到了，自己不是普雷尔。
　　这是在自己卧室。
　　秦泽第一反应，是私聊了简一一。
　　他告诉了简一一情况，杀手普雷尔很可能在不久前的爆炸案幸存者秦先生那里完成了一起犯罪。
　　发完这段消息后，秦泽陷入了思考：
　　“我能够明显感觉到，我不是普雷尔。但上一次，哪怕有无垢之体，我也忍不住怀疑，我就是普雷尔。”
　　“可这一次，我很快就摆脱这些念头。”
　　“这是因为经历了一次，所以有经验吗？”
　　“不对……”
　　“有些事情如果只经历一次，会觉得是巧合，但经历两次，很有可能就会觉得是必然。”
　　“按理说，我应该更加怀疑自己就是普雷尔才对。”
　　“可我的确没有那种强烈的感受。”
　　秦泽有些困惑。
　　当然，当下的情况是好事情，他不会因为梦境再次被入侵，而产生自我怀疑。
　　而为什么这次能很轻易的认识到自己不是普雷尔，这个问题的答案，秦泽很快找到了。
　　他看到了“枕边人”小乔。
　　小乔的状态比之前又差了一些。
　　“看来是你救了我。”
　　秦泽并不担心人偶的状态，因为小乔更糟糕的状态也有过。
　　现在看起来还挺正常。
　　她分清楚了一顿饱和顿顿饱的区别，所以在某种情况下，庇佑了秦泽。
　　秦泽的猜测也是如此。
　　结合之前小乔能够屏蔽掉天选之人诸事皆宜的某种精神入侵……
　　秦泽大概明白了小乔能力之一——驱散精神污染。
　　能够让目标不易受到精神攻击的影响。
　　“这次的确是躲过了。但下次不好说，我必须得想办法，剪断我和普雷尔之间的联系。”
　　这个时候，简一一发来了消息：
　　“抱歉，我才看到，我已经将这个消息发出去了，但目前我也无法支援，好在明天或者后天，小玉应该就能苏醒。”
　　“我之前看小玉述职报告里讲过，你有无垢之体，梦到了杀手普雷尔。”
　　“如今又梦到了，这或许代表着扭曲的效果尚未根除，可能存在某种精神污染在你的脑海里。”
　　“小泽，你最好去找心理医生，让他帮你清理掉心理污染，否则你与普雷尔之间还会建立联系。”
　　“某种意义来说，这有利于我们抓捕普雷尔，但我绝不希望，代价是我的组员被污染和侵蚀。”
　　接下来简一一将心理医生的地址发给了自己。
　　秦泽注意到，这位心理医生和蓝彧之前推荐的心理医生，是同一个人。
　　“这个心理医生是小玉推荐给我的，你可以去试试，不过也要保持警惕，他暂时不是我们官方组织的人。小玉也只是对他进行了初步评定。”
　　秦泽再次感慨简一一的细致，回复道：
　　“我明白了，谢谢组长，我等下就去。”
　　秦泽也认为，自己必须切断与普雷尔的联系，如果是精神入侵，是某种污染，那就净化掉污染。
　　他猜测，旧历职业·心理医生，大概就是专门做这种事情的。
　　不过秦泽留了一个心眼，他带上了人偶小乔。
　　假如对方的治疗，会有任何催眠层面的东西，他会立刻离开。
　　无论如何，乔薇的秘密必须保守住。
　　天亮以后，秦泽就带上了人偶小乔，开始朝着心理医生·冯恩曼所在的诊所出发。
　　在前往诊所的路上，秦泽还收到了黎璐的消息——
　　“秦保民死了。就是那场爆炸案里的幸存者！他死了！”
　　“我早上试图使用记者嗅觉，但我是看到画面，却是他在一边呕吐一边做题！”
　　“我不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我知道，他已经死了，他被人杀害了。”
　　秦泽想了想，也许黎璐的能力，可以帮忙调查普雷尔，于是讲述了一些发生的事情。
　　但他并没有告诉黎璐，这些都是自己梦到的。
　　黎璐听得震惊，不知道秦泽是从哪里获取的信息。
　　竟然比自己的记者嗅觉还要细致，有些文字描述，仿佛就在现场一样。
　　难不成秦泽也是记者？还是说……他的职业可以多样化，兼容了记者的能力？
　　但无论如何，这能力绝对远超自己。
　　秦泽不知道黎璐的脑补，只是说道：
　　“调查方向改改，首先你要调查这起杀人案，其次，重点放在秦保民接触过什么人，以及那对死在爆炸案里的母子，调查他们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经历。”
　　黎璐默默记下这些。
　　不多时，秦泽也已抵达了北滨路的慢聊心理诊所。
　　这便是心理学家·冯恩曼所在的地方。
　　周围有一家健身房，有辅导班，也有牙科诊所和宠物医院，附近的小区叫茶庄。
　　人流量还不少。
　　现在的时间是早上九点二十五分，冯恩曼的诊所才刚刚开始营业。
　　秦泽走进诊所，他是诊所的第一个客人。这家诊所的布置，很像聊天聚会的沙龙。
　　整个诊所显得很干净，秦泽进来后，看到的只有一个人。
　　诊所内没有助理，也没有其他任何工作人员，唯一一个在煮咖啡的人，便是诊所的主人，冯恩曼。
　　留着艺术家的单马尾发型，络腮胡让他看起来有些沧桑。
　　“我预感到今天会有一个很有趣的客人，没想到预感还挺准，早上就应验了。”
　　冯恩曼拿着咖啡，示意秦泽坐下。
　　秦泽打量着冯恩曼，冯恩曼也观察着秦泽，他将咖啡递给秦泽：
　　“品尝一下我的手艺。”
　　秦泽没有拒绝，不知为何，冯恩曼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的朋友告诉了你我要来？”
　　“不，我只是嗅到了扭曲的气味。也许你能为我的创作，提供新的素材。”冯恩曼笑着说道。
　　秦泽暗中留意，这冯恩曼，莫非还是个作家？
　　他忽然找到了那种似曾相识感觉的具体构成。
　　那不是对某个见过之人的熟悉感，而是源于直觉的——
　　危机感。